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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那些开放城门迎接乌国的莺南平民却没得到好生活,他们以为除去一位暴君,日子便有了盼头,哪知接替的,不过是另一位霸王。

苏越站在土坡,她往下看,不远处的羊肠小道有一队赶路人马,由军官士兵与流民组成。

那些流民衣裳褴褛,嘴唇缺水开裂,脸皮因暴晒发h,双手被麻绳紧缚,前后联接,所有的流民被绳子串成一串。

赶路的士兵时不时用长鞭殴打他们,队伍最前方的军官坐在马上,旁人还为其举伞遮yan。

而流民只有一双草鞋,很多人的鞋底已然磨破,在他们走过之后的地面上,依稀可见淡淡血痕。

这些都是莺南旧民。

那些人没发现苏越,渐渐走远。

苏越的心缓缓沉了下去,她不认可自己是同情心泛n,只是觉得也许该承担些什么,毕竟她顶替的是莺南公主的身份,享受了莺南子民的奉养。

邬修的消息很容易找,沿途随便打听既知。

盛夏林叶繁茂,丛花争yan,邬修的军队驻扎在树林深处。

苏越一身素白杂灰道袍,提着一个食盒,立于军营外,安静从容。

刀戈兵戎的军营阵地,她却如轻风柔雪一般出现,不抢眼,但绝不平凡。

苏越抱着一试的心态,毕竟她和邬修已经很久没见,当初送食疗伤的小恩小惠,他已经兑现,莺南王族si得t面。

她虽来了,但对此行其实没有把握,用什么让邬修释放那些旧民,她眼下只是一介出家人,可谓一无所有。

她只想到了一样东西,尽力一试。

邬修坐在主营帐内,得知消息,她真的来了。

苏越被允许进入君帐,主帐的帷幔被卫兵从两边拉起,端坐在书案后的邬修第一次看见出家后的苏越。

一身道袍,道冠束发,素雅简洁,还真有一副风雪世外人之姿。

苏越一手搭拂尘,一手提食盒,缓步走向邬修。

她的步子还是那样轻,仿佛当初默默无声潜入柴房为他疗伤时那般。

他再细看她的脸,就像白玉瓶一样,还真就是个出家人了,无悲无喜,素素无yan姿。

苏越直到走入帐中,才抬起一直微低的头,她看到邬修平坐案前,他面容整净,眉宇飒沓,君王威仪显露,已不见当年受辱狼狈之影。

邬修正好整以暇地在看她。

只看了一眼,苏越便不再看,她默默往前走,衣袍携着一些晨露,走动中挥落于帐内地毯上,淹没无痕。

她安静地走到邬修身旁,整理衣摆,端跪坐好,打开食盒,从里面取出一罐尚且温暖的汤,双手将那罐汤轻轻放置于书案上,尔后双手收拢,端坐好,抬起脸,眸se温柔无媚,看向邬修,语气淡淡,开口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。

“从前有一罐汤,你尚未喝,今日可还愿喝吗?”

邬修把苏越的每一个动作和神态尽收眼底,多少猜出苏越来意,他想看看,这出了家的亡国公主能做什么来求自己。

没想到,她却是带了一罐汤只身前来。

未喝的汤,是了,是那日他尚未喝到的汤。

不知她是否也记得,正是在这碗汤之后,他们便再无见面。

邬修侧着头,饶有兴趣地看着苏越,不急着回答。

苏越也同样不着急,她耐心地等着,落落大方,无愧无惧。

邬修没让苏越等很久,他用鼻音哼出一个“嗯”,算是同意。

苏越打开汤罐,用汤勺盛出一碗热汤,转头看邬修还是斜撑着脑袋看她,就知他不打算自己动手,苏越低头用汤勺轻轻抚开汤的热气,舀起一勺汤,举手缓缓向邬修送去。

邬修从善如流张口喝汤,梨花白果汤,正是当初未来得及喝的那盅。

苏越一勺一勺,给邬修喂汤,邬修把整整一罐汤全部喝完了。

但他用嘴喝汤,眼睛却没闲着,一瞬不息地盯着苏越看,犹如毒蛇锁定猎物,也是苏越定力十足,丝毫不受影响,从头到尾无波无澜地喂。

期间有巡逻的卫兵经过,偶然一瞥君营,他们的少帝撑手歪头,兴味十足,旁坐的素雅修士端正从容。一人举勺,一人饮汤,却是烽火军营中难得的一幕和谐安宁。

“还请,善待莺南旧民。”

苏越亲自喂邬修喝完一整罐汤,陪他静坐片刻,说出她此行所求。

“我已不是当日质子了。”邬修笑。

“我知道。但我也不是公主了,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再给你。”

两人沉默对视,邬修正yu开口,营帐外突然有士兵通报,苏越最后看邬修一眼,无言退去。

她像一阵轻风,又像一朵柔云,安静地来,又沉默地离开。

几日后,乌国新帝下了一道旨意,莺南旧民解除奴隶身份,发回原籍。

莺南本是繁荣昌盛的国家,国虽亡了,但城郭仍在,流民们回到家乡,着手重建家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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