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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要不要热水。

杜蘅带走了陈顺送的小提琴。

她的行李很简便,小提琴是最大件。拉开脚边行李包拉链,和陈顺的合照下是装有父亲遗物的铝饭盒,小雷叠的纸蛤蟆她修复过,在角落躺着。

杜蘅没意识到,她的手最有杜家特质,什么东西都能收拾出传世的态度。

火车突然呼哧呼哧喘气。

隐约传来哭声,不知源头的送别哭泣把车厢的热闹哭轻下来,没多久,人声再度热烈起来。夜幕低垂,大风把光线刮得凌乱。

远处田埂轮廓模糊。

晚风由上抬的细小窗缝钻入,杜蘅手里合照抖了几抖,柔化照片上男人的眉眼。

“小蘅!!”

杜蘅来不及惊讶自己的敏捷。

她抬起车窗,直觉使然,甚至没有费劲寻找便一眼发现几节车厢后,站台上一身军装的陈顺。

起风了,他停住,笔直站在夜se间,手捧军帽,定格在那里,完全标准的军姿。不假思索的英武,诚然男x本se。

仿佛长青不败的松柏。

几乎同时,车轮轧动,猛地向前。

杜蘅表情乱了一瞬。

夜风吹起他的发,风很大,但她的真理永如星火,风是吹不灭的。

陈顺伫立原地,并没有像电影诠释的送别那样,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,狼狈呼喊,喊得人尽皆知,大大宣泄自己的感情。

他没有。

他在原地,无声目送她。

大西北辽阔无b,很锻炼远眺的本事,杜蘅在渐渐拉开的距离间,看见他的泪下得那样迅猛,不再是简单一行,陈顺任之流淌,不肯浪费一秒钟,错看一眼。

如同丰碑,永望着她。

杜蘅不知道,陈顺到底还是做了一回不理智的男人。

生平一一誊录出来,红霞的真才实学很快见水花,稿酬一到手,必请客做东,两位老嬢嬢也在她的请客范畴里。

北京上红薯了,一出校门就能见到粮店前大排长龙。

邓嬢嬢喜欢切红薯丝熬粥,一见红薯,难免提到陈顺。

那年孙姑爷托人送来的红薯真甜。

念的不是红薯,而是陈顺。

“你好,小同志,我想问个路。可否劳驾帮我看看,上头标的这个三联书店怎么走?”

c着苏北口音,浑身恭谦的一位老先生。

杜蘅转过脸,这位措辞俨然老知识分子的老者,有着一张胆怯的犯人面目,满面风尘,形容g枯,眼神总在躲人,腰弯得像大虾。

身上的深蓝涤纶中山装,新到发y,每条叠放的褶皱清晰可见,衣服k子都放过边,他的个头应该不矮,前提是不这么弓腰的话。

这些年,街上多得是这样的人。

小心谨慎,胆小怯弱。

无论穿什么,脸擦得多g净,肢t语言永远是他们最浓的乡音。一眼叫人看出他们的来历,曾经社会面目不漂亮,不属于好人民群落。

三联书店小灰楼是红霞常去的地方,杜蘅扫了眼水渍晕染的简陋地图,就着图,为老先生指明方向。后者没用前x内兜的钢笔在纸上做标记,而是一个劲儿地点头。

分别前,犹豫地指着校门询问:“小同志,你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吗?”

其实,杜蘅还是不大习惯别人喊她同志。

哪怕只是小的。

崭新涤纶中山装散发出很重的樟脑丸气味,这是好人民群落的气味。

她点头,老先生很轻地说了声:“这是好学校,我也曾在这教过几年书,祝你求学生涯一切顺利。”

他的话,一半给风刮跑了。

老先生谦卑地一再道谢,道谢中离开,毫无必要地把举手之劳谢成天恩浩荡。

天边云层se彩丰饶。

风一到,树上金se煽煽落下。

杜蘅望着落叶随风的样子,静静出一会儿神。

叮叮——

自行车鸣铃,一声接着一声,乌泱泱的自行车队伍像江cha0向前流动,是一个个归家的身影,热闹嘈杂。

“同志,打扰了,我想问个路。”

熟悉的t嗅闯进秋风。

杜蘅怔住。

男人气息从身后扑来,地上投着他的斜影,轮廓深刻。

一个热腾腾的汉子,像那年春夜载着她上场部邮电局,他的汗气很温情,很好闻。

如果不是刚才的热闹人cha0,或许她可以更早辨识出他的脚步。

杜蘅转身,耀眼的夕yan在男人身后。身姿笔挺,白衬衫扎在军k中,有条有理,皮带束出jg窄腰身,军靴新亮,意气飞扬如同擦拭一新的钢枪。

他的英武,棱角分明。

他放下手里的行李包,走近,长臂展开,欢迎她的检阅。

“你要去哪?”

他的小妻子开口了。

没有的手,他轻易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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