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走后,寻书纠结了半天,林湘姐久违地春风满面,她却担心极了对方快乐的原因,终于问了出口:
林湘姐,你喜欢冯小姐吗?
林湘哭笑不得。
寻书这孩子脑子有点轴,只要她说的就都相信,怪不得后来一直欲言又止,眼巴巴地瞧她。
生平头一次被人怀疑性取向的林湘连忙解释,生怕语气不够坚决:不是不是!怎么可能嘛,我就是开个玩笑,一点也不喜欢她!
那就好。寻书松了口气。
几年之前,还在林家的时候,和寻书同居一室的丫鬟神神秘秘告诉她:五小姐和她的丫鬟拉拉扯扯、关系不清的。还让寻书保密,不要告诉旁人。头一次听说这种事的寻书将信将疑,没成想,过了几天,一大堆下人连同事件中心的那丫鬟都从林家消失了,而五小姐也一直没碰过男人。寻书这才敢相信,五小姐真的有磨镜之好。
林湘姐也从没起过儿女之思,今天又寻书担心坏了。还好,林湘姐只是开玩笑。
虚惊一场,寻书展开眉头,暗暗决定,要开始替林湘姐操心娶夫的事了。
林湘可不知道寻书已经想到了那么远,她正忙着贴招工的告示。
脚边放着糨糊,她摁住告示,哼着不成曲调的歌词调整纸张边角,想让宽边和墙面保持平行,贴得更漂亮些。
手指再往上移一厘,对,就是这样,贴罢。温和的嗓音从身后传来。
哦,好的。听从这道熟悉的声音指挥,林湘轻压指腹,涂了糨糊的纸张牢牢黏在了墙上。等全贴好了,她才转过身,柳大夫站在几步之外,头上带着帷帽,右手提着药箱,显然是刚出诊归来。
若是有心想躲,哪怕是邻居,也能许久不见。
左手搭在帽檐边,撩起帷帽坠着的白色皂纱,视线毫无遮碍地与林湘直视,看着这张久违的脸庞,柳砚青目光微闪,问道:林老板今日也出门了?
她今日梳起了一头青丝,在脑后挽作髻子。饱满的额头与白皙的耳垂一露,刹时少了几分稚气随性,再配上开怀的笑容,鲜妍而明亮,若天边瑰霞,惹得看惯云起日落的柳砚青也差点移不开眼睛。
只是,身形还清瘦了些,还要再养一养。余光扫向缠枝花绉巾勾出的纤细腰肢,他想。
说来,林湘也到了该说亲娶夫的年纪,也不知哪个儿郎会有这样的好福气了。
嗯,我下午去城东的会馆听了戏。林湘笑靥明媚,同柳砚青细细分享了她今天的经历。
自从和林淮说了话后,林湘就一直很雀跃,心底的快乐咕咚咚淹到了大脑皮层,连尽量少同柳大夫接触的打算都被她一时忘了。
也不怪林湘,这世上再没有比柳砚青更好的聆听者,特别是当他主动想要去聆听的时候,那双平和而专注的眼眸往你身上一看,再配以恰到好处的询问,试问,谁能不升起倾诉的心思呢?
后来,我们几个去看了那个扮演梦郎的男伶,不愧是学戏的人他说话的声音特别好听,走路时的仪态也特别有好看,就像呃,林湘本想说月中仙,但忆起冯文瑜同她说的小话,到嘴边的夸赞又改了口:总之,看起来风华绝代的,难怪有那么多戏迷喜欢他!
尽管,明月不像看起来那么美好,可是,他看起来真的很美好啊。
林老板也很喜欢他吗?柳砚青问。
喜欢啊,他戏唱得很不错。面前的姑娘毫不犹豫点头,目中是不掺杂质的欣赏。柳砚青注意到,她右手微微动了一下,无意识做出了个捏笔的姿势。
她擅画,也爱画。
但是,再喜欢也罢,林湘决计不会画那个伶人。
不,这判断未免太刻薄、太轻慢了些。
打住外逸的思绪,柳砚青将注意力集中回女孩的脸上,没在对方的喜好上多闲聊,他转开话题,劝道:
说起来,帝京戏班星罗、名伶如林,四方剧种都是有的,林老板既然喜欢听戏,待招到长工后,不如少挂心些琐事,痛痛快快去看上几出戏目。柳砚青自己都没发觉,他将名伶如林四字上的语调咬重了些,似要提醒对方注意。
招到人后那时再说吧。林湘自然没注意到他隐藏下的重点。笑容登时勉强了许多,心事重重将这份提议含混过去,她又站了一会儿,不久告辞回书店去了。
目送她离去的柳砚青难得皱了眉头。
林湘主动疏远他的这些时日,柳砚青几乎没有同她聊天的机会,就连她的病况也是那个叫辛茗的少年告诉他的。少年在正午匆匆跑来,询问他落水后伤了嗓子该吃什么好,傍晚,他算着时间,去见数日未曾在书舍露面的林湘,才知道,原来那个伤了嗓子的病人竟然是她。
她本就体寒,身上有还未拔除的病根需要调养,怎地又落了水呢?就算不是邻里、不是朋友,作为一个医者,柳砚青也无法不为她担心,有心为她诊一诊脉象。
可小姑娘就是不来他这儿问诊
柳砚青无法